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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位都是现在外务部的重要官员。”回过头，侯爵指着他身边的那几个人，“刚才我们还在讨论作为一个外交官应该有什么样的品质。怎么样，小杰里柯，你以后有没有进入外务部工作的打算？”

    “遗憾的是，身为午夜伯爵，我应当继承祖父的道路。”

    果然。站到了侯爵身后的弗朗茨想道，他感觉只要遵照斯温一定会反驳的思路，他似乎能稍稍猜到斯温的想法。

    “那可真是遗憾。我从你的祖父身上受益良多，只是可惜他一直不肯进入政界。不过虽然他从来是置身政界之外，但是无论是政治、经济还是外交，他都有相当精彩的见解。小杰里柯，既然你说要遵循祖父的道路，那么想必你也能说说一些你的看法吧。”

    侯爵说出这话后，房间里的众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斯温，他们确实想听听这位屡次反驳侯爵的年轻人是否真的肚子里有些货色。

    “所谓的外交，不过是战争的附庸而已。军队的力量足够，外交上的胜利自然水到渠成。”就在一些人认为斯温这样一个毛头小子不会有什么高论的时候，他却语出惊人，“外交说到底与战争一样是掠夺他人的手段，如果战争带来的收益能够高过付出，那么谁都会毫不犹疑地使用战争，而如果付出会高于收益，或者难以计算的时候，就会谨慎地采用外交手段。”

    “说的很有意思，但是任何事物都不是可以用一个简单的是什么来定义的。实际上，现在的国际外交出现最多的情况，就是你说的难以计算的时候。”侯爵一针见血地挑出斯温话里的的刺，“而且，要是真如你所言，外交官岂不是没有任何作用，好的外交官和坏的外交官没有差别，外交事务只要交给军队不就好了？”

    侯爵身边的那几位外务部官员听到这话也不由笑起来，确实，他们对斯温这样贬低外交官的作用也很不满。

    “难道现在的外交官有什么用吗？”虽然被嘲笑，但是斯温的表情没有变化，“外交官太会妥协了，对于外交官而言他最需要讨好的是谁？甚至不是皇帝，而是他负责的外务对象，如果他在他所担任公使的国家不能取得良好的人际关系，那么他的职位和前途就是如此的不牢固。因而外交官们最喜欢的就是妥协。对于他们而言，最好的就是不由自己决定任何事物，把责任抛给皇帝和大臣们。当然，逢场作戏也是必不可少的，在需要的时候，他们可以展现出各种姿态，不论是友好还是仇恨，但是，表面再怎么表演，他们依旧不会放弃与别国政要良好的私下关系，没有这些关系，帝国又为什么要派他去做公使，给他地位和薪酬呢？”

    斯温这番话说得那几位官员有些不自然，这确实是现在外交界的现状，尤其是奥托·利奥波德·诺·门肯上台后，他改变了梅特涅时代的强硬作风，主张和领国保持友好的关系，而他得到的回报就是哈德良帝国的蠢蠢欲动。可以说，现在门肯大臣受到的非难相当多，甚至已经有传言皇帝打算撤换外交大臣，让老侯爵官复原职了。而现在坐在侯爵身边的这几位，其实不乏自己的小心思。

    “说的很好，但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刚才的主要问题。”虽然斯温的话听在老侯爵耳中像是知音，但是侯爵依旧不依不饶，“如果说好的外交官和坏的外交官没有差别，那么就是这样一帮酒囊饭袋继续尸位素餐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帝国依旧强盛，那么是我主持外交事务还是他们主持外交事务又有什么区别呢？”

    侯爵身边的人不禁有些不自在了，侯爵口中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听起来也有他们的份。

    “确实没什么区别。因为形成这样的情况自有其原因，不是单纯的用人失当就可以解释的。为什么这些酒囊饭袋能上台呢？您应该有切身体会才对吧。”

    当斯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房间都寂静了。弗朗茨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他刚才说了什么，他是在嘲讽梅特涅侯爵被皇帝赋闲的事吗？不约而同的，所有人心中都响起这句话。

    但是，就在索菲娅都为兄长捏把汗的时候，侯爵却笑了起来。“这一点倒是一模一样。当年，老温斯顿也是这样想的。他也觉得比较没有意义，因为不会又重头来过的机会，也不会再有一模一样的条件。如果帝国此时强盛，那么自有其道理，而如果想要复制这种强盛便人为地把相同的条件加到将来的帝国上，那是不可行的。小杰里柯，你刚才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如您所说。”这一回斯温没有再反驳侯爵，反倒是恭敬地向他鞠了个躬。

    “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一开始那些话的解释。”侯爵话锋一转，刚才还带着笑容的脸马上又变得严肃起来，“我就问一个最直接的问题吧，我担任外交大臣的二十多年中，所取得的功绩，是我的努力带来的，还是沾的帝国的光？这房中的的勋章和纪念品，是给我奥利弗·诺·梅特涅的，还是给西留尔帝国的？”

    侯爵用逼人的目光盯着斯温，这样锋利的目光连一旁没被直视着的几个人都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目光里有着老侯爵多年来的积威和他看穿人心底的压迫力，让人不由得在他面前露怯，会顺着他的话投降。

    “您是真正的大外交家，我相信，当您出现在外交场合的时候，梅特涅即西留尔，您就是帝国的外交意志。只有帝国意志和外交官完全一致，才有梅特涅的传说。”

    所有人都被一句“梅特涅即西留尔”给震惊了，连侯爵本人都显露出来不小的惊讶。这句话乍听起来有些大逆不道，但是，放在这位侯爵身上，倒也没人会说不贴切，连皇帝大概也只会在心里有些不开心，而口头上却不得不承认吧。

    侯爵大笑起来。他从弗朗茨的描述中感受到斯温是一个极度狂妄的年轻人，今天见面斯温刚开始的几句话也给他这样的印象。但是，这一句话让他不得不感叹，老温斯顿的孙子怎么会是一个简单的狂悖之徒。他这句话说的十分有水平，不仅体现了这个年轻人深知进退之道，而且也把他的态度用一句话就概括了出来。

    “说得好，说的真是太好了。虽然我现在还是觉得附庸这个词太过刺耳了，但是我现在能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真正的外交官是能把自己变成帝国的外交意志，那么真正强大的帝国，外交和战争的手段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们想要，我们就去取得，不论是战争，不论是外交，只要我们能够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就不计手段。”

    侯爵身边的几位脸色不由有些尴尬，但是又不得不陪笑着。如果说斯温的话只是听起来狂妄，那侯爵这番话就真的是狂妄至极了。这话要是落在别国耳中，只怕又是一场风波了吧。他们在心中暗暗头疼着。

    但是，这几位在暗自盘算的时候，侯爵可不是没有观察到他们的表情。他冷哼了一声，吓得这些人赶紧集中精力等着侯爵训示。“先生们，我们刚才还在讨论一个优秀的外交官应该有设么样的品质。依我看，杰里柯先生给出了一个完美的答案。如果这位先生从事外交，别的我不说，他这番理论，足以做三十年后的梅特涅。”

    众人都被侯爵这高得吓人的评价给击晕了，连站在侯爵身后的弗朗茨都十分吃惊侯爵为什么会对这个目前立场对梅特涅家族不算友好的杰里柯有这么高的评价。不过，虽然侯爵如此盛赞他，但是斯温脸上依旧没有喜悦或惊讶的表情，他还是那张面孔，以至于连侯爵都要怀疑，斯温这张脸会不会是一副逼真的面具。

    而在所有人都为侯爵这评价所震惊的时候，一个严肃而冰冷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

    “但是这要您的前提成立，侯爵阁下。这个人说得再好，他也不会做外交官的，或者说，他不会踏足政界半步。”

    所有人都朝门口看去，除了斯温。虽然他从没听过这声音，但是他完全可以猜出这是谁。

    欧内斯特·诺·杰里柯子爵，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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