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梅特涅之夜(四)未尽的夜-《阿特洛波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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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杰里柯伯爵有四十年没有更新他的学术理论了,但是他创建的理论学派到今天也是史学界一个主流学派,我的父亲就对他的理论深信不疑,我也感到他的理论是现在所有学派中最合理的。杰里柯伯爵开创的这支学派——虽然伯爵本人没有这个意思,学派也不以他的名字命名——邓恩多夫学派以当初伯爵讲学的邓恩多夫大学命名,我的父亲也是在哪里毕业的。

    邓恩多夫学派非常注重对历史的客观评价,伯爵提出过一个邓恩多夫学派的基本观点,那就是对于历史的评价不应该有主观性的好坏之分,而应客观地评价,就事物的原本面貌进行描述性记录,这就是邓恩多夫学派最基本的特征,也是学派的立足点。客观地记录事物这一点得到了很多史学家的认同,他们认为这是最能体现历史本来面貌的办法。但是,也有一部分人不认同,他们觉得历史是为人类提供经验教训的,本来就是主观性的,完全客观的历史没有办法发挥属于自己原本应有的作用。对此,杰里柯伯爵提出,在客观记录历史后,可以对其进行评价,但是评价不应带着具有时代局限性的价值观去评价,而应从时代发展的长远视角去评判,也就是说,对于历史的评价依旧不应去分好坏,而应该用积极性和消极性的分法。所谓积极性,就是对历史发展和社会进步有推动作用,而消极性就是相对的有阻碍作用。但是,积极性不意味着就是好的,消极性不意味着就是坏的,消极性和积极性会同时存在于一个历史事物上,当它在时代前列时它会是积极性的,而当它落后于时代时,它就会变成消极性的,比如说我们现在蒸汽火车,现在这种交通工具是时代最进步的,它能够提供目前最快的交通运输速度,不论是人口流动还是商业发展又或是别的方面,它都起到积极性的作用,但是假如将来出现一种效率和速度都远远高于它的交通方式,那么它就会变成消极性的。”

    说起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来,格拉蒂斯几乎是涛涛不绝,没有半点害羞和胆怯的样子。阿特密斯虽然很多地方听得不是太明白,甚至有些晕乎乎的,但是至少她听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这位先代伯爵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舞池中一曲早已结束,不少人都下场休息,但是格拉蒂斯说了这么久却完全没有半点要休息的样子,继续说道:“邓恩多夫学派就是凭借这些客观而没有漏洞的观点成为学界的主流的。但是,除了这些观点以外,其实伯爵还提出过很多引起争议的观点,由于杰里柯伯爵后来一直没有再发声过,所以这些观点也成为学派内部最大的分歧。”

    听到这个,原本几乎要睡着的阿特密斯顿时来了兴趣。“那究竟是什么?”

    格拉蒂斯蹙起了小眉毛,表情不像刚才那样轻松了。“伯爵认为,社会有其固定的结构和秩序,对于社会而言,它所需要的人和资源都是相对固定的,虽然会因时代和生产力的变化而变化,但是其限额依旧是有上限和下限的。说的简单一点,他认为这个社会中不可能人人都能拥有足够富足和幸福的生活,总有人要生活在社会的底层,承担社会经过层级过滤下来的社会压力和痛苦,即使生产力再发达的社会,这样的压力和痛苦依旧会存在,并且由社会集体施暴于底层,无论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我们都在将痛苦施加于他人,包括那些本身就属于底层,被施加痛苦的人,他们也在互相之间施加痛苦。”

    阿特密斯也不禁蹙起了眉毛。“真是一个悲观的主义哪。不过,这已经脱离了单纯的史学范畴,属于社会哲学的领域了吧。”

    “是的,所以连我的父亲也说,杰里柯伯爵是一位杰出的史学家,但是作为社会学家和哲学家,他实在过于悲观和冷酷了。不过,这也很符合这位伯爵吧,他的史学理论就是这样的重视客观,所以他的社会理想也会缺乏主动的积极性吧。”

    阿特密斯沉默了一会儿,虽然了解这些学术上的东西不是她的本意,但是确实,格拉蒂斯所说的的东西对她的冲击也不小。“算了,这些东西太过沉重了。你对他的家人有了解吗?”

    “抱歉,那位杰里柯伯爵先生太多神秘了,就是我的父亲也只在学生时代听过他的演讲,对于他的家人就知之更少了。”

    “哦,这样啊。”阿特密斯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啊!,抱歉,一直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阿特密斯·狄安娜·诺·赫卡特,很高兴能和您交谈。”

    “嗯,阿特密斯。”格拉蒂斯微红着脸,有些害羞地看着阿特密斯,“很高兴能和您成为朋友。”

    “我也是。”

    “那么……”格拉蒂斯放下了书,“您是少有的愿意听我说这么多的人,作为回报,您愿意请我跳一支舞吗?”

    “当然。”阿特密斯欣然答应,然后站起来绅士般向格拉蒂斯伸出手,“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吗?美丽的小姐。”

    “嗯,好的。”格拉蒂斯的脸红透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邀请跳舞。

    虽然阿特密斯和格拉蒂斯原本都不是抱着来寻欢作乐的打算钱来的,但是意外的邂逅却让她们此刻沉浸与音乐和舞步的欢乐中。而当阿特密斯和迷糊的格拉蒂斯在舞池中共舞时,会客厅外那条走廊的尽头,赫卡特伯爵却是躲藏在一间杂物间里,收拾着自己的伤口。

    这会儿这位优雅从容的蔷薇骑士再也保持不住自己那份贵族气度,他狼狈的倚着墙,坐在地上,血从他的腹部汩汩地涌出,就是他用双手死死的按住也难以止住多少。他已经感到有些头晕目眩了,他现在失血实在太严重了,要是在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然后死去。

    他强忍住痛苦,极为艰难地集中自己的精神,释放自己的魔力召唤出一只使魔,他必须快点找到阿特密斯,把她叫过来,以伯爵现在的状态,已经很难集中精神在释放一个魔法了。

    在飞蛾形态的使魔飞出去后,伯爵哆嗦着手,从礼服的内袋中取出一块大拇指般大小的蓝水晶,将它放到自己的伤口上。他学习的是赫卡特家族代代传承的宝石魔法,能够使用蕴含在宝石中的魔力。蓝水晶象征着净化,能够起到去除疾病和诅咒的效果,另外在魔法中也可以作为镇静剂使用。他把蓝水晶压在伤口上,这样虽然让他更疼,但是水晶中的魔力却可以慢慢地冻结伤口,缓止出血。

    在赫卡特伯爵生命垂危的时候,和格拉蒂斯跳完一曲下场休息的阿特密斯终于发现了那只一直在自己身边飞着的飞蛾。她从这支蛾子身上感应到了赫卡特伯爵的魔力。

    “抱歉,格拉蒂斯,我有点事,先告辞了。”

    阿特密斯匆匆和新朋友打了声招呼,就跟着飞得痕迹的使魔向赫卡特伯爵所在的位置赶去。而留在大厅中的格拉蒂斯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也没有多问,她不想给新认识的朋友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当阿特密斯感到那件杂物间的时候,伯爵已经意识模糊了,在他身下已经有了一大块的血迹,而且因为寒冷的天气,他身上的血迹已经渐渐凝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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